何將楚挑著眉毛，眼睛裏像是嵌進了散碎的星光。笑容像是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一樣，滿滿都是歡喜。

剛剛他原本是睡著了的，只不過白無衣推得那一下原本就讓他醒轉過來幾分了，再加上後來白無衣盯著他的眼神過於專註，他在這目光之中不知怎麽的，居然越來越清醒了，就好像感受到了這目光一樣，意識一點點覆蘇過來。

說來之前他聽到白無衣噩夢的囈語，就已經有幾分懷疑這小孩兒是不是懷著和自己一樣的心思。只不過後來白無衣看起來面色如常，何將楚不好打草驚蛇，方才把這事暫且壓了下來。

這次白無衣的目光把他從睡眠中拉扯出來，那目光猶如實質，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他目光在他臉上逡巡，何將楚向來是風月客，像這種帶著心思的目光他自然是敏銳得很，因而瞬間就對這白無衣對自己的心思又確定了幾分。

只不過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，雖說感受到白無衣猶如實質的目光，但也沒有戳破，幹脆決定裝死到底，醒了也沒動聲色。

直到白無衣的手指碰到他的臉。

那一下觸碰輕微得很，如同蜻蜓點水，稍觸即離，空留下某人心中蕩開一圈漣漪。

何將楚甚至感受到了白無衣在碰他的臉的時候，整個人的失神的樣子，微微錯亂的呼吸，毫無知覺的動作，以及等到被手上的觸感驚動了真實才慌忙撤離。

像小動物一樣。

就像一只第一次見到下雪的小獸，濕漉漉的眼睛望著新雪失了神。非要等到爪子碰到新雪的時候才會被那點冰冷給驚醒。

何將楚在那一瞬間就被白無衣撩動了心弦。剛剛還滿心自持地裝睡，想著確定這孩子的心意。這一下點在他臉上，就好像一瞬間把所有的其它想法都驚飛了。

他好像觸摸到了那只小獸的心，自己也是滿心不可自抑。

何將楚原本只是想著要守著一縷光，沒想到最後還真的等來了陽光灑滿大地了。心裏瞬間被欣喜給填滿了，忍不住想要唇角上翹，可因為還在裝睡又不得不壓著這股沖動。躺在原地恨不得咬著自己的舌頭才能讓自己不至於笑出聲來。

也就白無衣還浸在自己的世界裏，所以壓根都沒能發現。他在自己手指觸碰那一下的時候就徹底醒過來了。

就好像剛剛只是一時被狐妖花魅勾了神，魂回來之後就會覺得自己剛剛像是鬼迷了心竅一樣，根本不像自己了。於是一邊收拾自己散了一地的心緒一邊打算起身離開。

何將楚正樂得開花兒呢，聽著這人似乎準備離開了，自然是舍不得。這才裝作做夢的樣子，迷糊著語調讓他不要走，白無衣果真跟個小動物似的就又湊回來了。

那聲細細軟軟的，好像不確定一樣的“你夢到了什麽，夢到了誰”，簡直讓何將楚心裏又是歡喜又是酸澀。

心中無比肯定地覺得這小孩兒一定也是守著和自己一樣的心情，明明喜歡的心情都要漫出來了，可偏偏還要把自己困在畫出的牢籠裏——何將楚這人本來就有幾分自戀，現在得了真相，滿心都是不知道這孩子有多喜歡自己呢。

白無衣湊過來的時候，何將楚幾乎沒過腦子全憑著本能，感受到那人湊過來，身體自主地就睜開了眼睛起身親了上去。

“吧唧”的一下，他是故意親得這麽響的。

白無衣被這突來的變故給弄懵了，僵在原地，腦子裏一時直接像是被凍住了似的壓根不會轉了。

何將楚向來是是個“你退一寸我進一尺”的主，趁著白無衣還在懵，半彎著腰還沒來得及撤回去，何將楚一把就把人給帶進自己懷裏了，摟進懷裏一滾，就把人給攪和到床上躺自己懷裏了。

何將楚笑地得意，“可算讓我抓住現行了啊，白大夫~”

白無衣還沒回過神來就天旋地轉得滾到何將楚的懷裏了，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，整個人依舊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似的。

何將楚瞧著白無衣這懵懵的樣子，心裏實在是覺得可愛得很——反正現在他心裏高興，無論看到白無衣是個什麽樣子都覺得是可愛的。

於是何將楚幹脆伸手按住白無衣的後腦勺，湊過去在白無衣額頭上又“吧唧”了一下。

兩次親人都親的幹脆又果斷，起落得迅速又聲音響亮，半分旖旎也沒有。一聲一聲的，簡直就像是在故意炫耀。

雖說這裏就他們兩個人，也不知炫耀給誰看。可何將楚心裏就是有種漲滿了的感覺，歡喜到他幾乎有幾分手足無措。

白無衣莫名其妙被人吃了兩口豆腐，現在還滾在人懷裏，好不容易才抓住自己飛了的神志，道，“你剛剛沒睡著？”

何將楚挑了眉，看著白無衣。可是眉眼嘴角都是藏不住的歡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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